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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月月《老街的味道,我家是卖菜的……》

更新时间:2021-09-10    内容来源:相墅社区   

老街的味道,我家是卖菜的……——韩月月

从记事开始,我的童年都是在老街上度过的……

母亲说,那年我2岁多,家里卖菜忙,半懂不懂的我已经会拎着隔壁孙爷爷编制的小藤篮子自个去买馄饨吃了,篮子里放只杯子,陶瓷的那种,母亲怕我把钱弄丢,都是把5毛钱放在的篮子里的。梳着羊角辫的我,屁颠屁颠跑去到阿三阿婆的馄饨店里。那时母亲总说我小时候半个人是阿三阿婆家养大的……那时太小,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但有时候静下来总在脑补当时的画面,店门口用的是两只三星煤饼炉子,大大的铝洋罐搁在上面,阿婆戴着袖筒、系着半圆形的围裙,操着大漏勺和长筷子在那边烧面条、煮馄饨。不大的店面里有几张油亮的红色四方桌子,几张条凳,如果两人坐着,其中一人要站起来,必须要打声招呼,不然凳子要侧翻的。陶瓷杯里盛着10只透明皮子的小馄饨,若隐若现的小粒肉肉,搁了猪油、撒了葱花、点了榨菜末,鲜香味道好像以后再也没有吃到过……

等我再大一点,菜摊上帮忙已经不再话下了。早上4点多,母亲和奶奶已经起床,洗漱后随便对付一口,就挑着长条篮上街了。篮子里会有叮当响的硬币,有前一天进的没有卖完的蔬菜,有一杆下面带一个大脸盘的杆秤,一个用来装水的绿色大雪碧瓶,还有一个我。坐在篮子里,我的两根羊角辫随着扁担上下起伏而跳跃,唧唧喳喳的声音也会飘在一路。奶奶和母亲菜篮子的专座,记录了我的上街里程。

到了街上以后,奶奶和母亲开始在预制板搭起来的摊位上铺张开来,我也会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力的事情。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6点多,我一定要跑到塘上(现在是闻堰三江花园南边的江边斜坡)去迎接踩着自行车半夜就出门去到杭州等地拿菜的父亲。无论刮风下雨,塘边的小身影总在,伸长脖子翘首以盼。每逢远远看到父亲吭哧吭哧踩着装了二百来斤蔬菜的自行车,内心无比崇拜,父亲不高不魁梧的身材,在我眼中却是十分的伟岸。斜坡上来时会很吃力,我也会使出吃奶的劲去推车。而在斜坡下去的时候,撒开了腿跑都跟不上父亲飞转的轮子……有次已经是有冰冻的天气了,我在塘边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看到父亲来,焦急无以言表,心想着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擦身而过了,不应该呀,我可是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甚至时而还是踮起了脚尖在观望……终于等来了父亲,父亲的头发前端已结上了薄冰,而两鬓还留着汗水,头顶冒着热气。我赶紧从倒穿衣小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父亲擦擦。父亲说半路上自行车车轮被钉子扎到,补轮子耗时了,多亏了大桥口值班的虞山大伯帮忙。自此,我也认来了这个总是帮父亲推车的虞山大伯,很多年前,我还是经常去到他们家,并且还十分兴奋,因为可以坐到码头的大轮渡去到江对岸。后来父亲不去杭州进菜了,就很少见到虞山大伯。再后来大伯世故了,也就没有了来往。但是轮渡码头,虞山大伯背我上下轮渡、教我吹不锈钢哨子的情景,去到江对岸的他们家,摘梨子、啃玉米杆子的情景,还有他给我在老街百货店买点缀了蝴蝶结的粉色文艺鞋情景等等,仿佛还在昨天……

因为家里卖菜原因,在街上逛得时候也比较多,那时候印象最深的是沿塘的店面。一直从现在老市场开始延伸到生资部,最有特点的是卖米的阿五妈妈家,里面是家,住人的,外面是米店,卖米、卖谷、卖糠的,出门就是轮船码头。阿五妈妈家的一楼是下沉式的,略低于江塘,站在二楼窗口江风很大,这是标准的一线江景房。孙同学父亲有绝活是做杆秤的,小时候孙同学老是会带我们去到他父亲江塘边的店里,门是一根一根木头做成的栅栏样子,锁也很有特色的,是黄铜的老底子钥匙,进门的两边挂着长短不一的杆秤。高高的木制柜头,放置着台灯、各类工具和杆秤材料,他父亲俯在柜头上,戴着眼镜在那边敲打、磨砂、钉星、测试平衡。整个江塘,我也就只看到他会这手艺,那时候很少有磅秤,更不用说电子秤这种高级货,“公平秤”可能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了。当时,我最羡慕孙同学的是,她父亲给她用筷子做的杆秤,居然也是可以称重的,并且还很准确。另外,有个同学的妈妈是修钟表的,直到现在她还在修理钟表,有时候也会参加公益活动,义务修表;有个同学的父亲是算命的,住的也是像卖米阿五妈妈家的房子,里面住人,外面是“营业厅”;还有个同学的家里是销售土钵头的,各种大小都有,我们家腌菜、浸年糕、提虾油用都这种钵头;还有一家是外公每天都要去报到的茶店,一群老爷们,在那边的喝茶、剥茴香豆、唠嗑……

有一年,老街要重新修建菜场了,也就是现在要被改造的菜场。卖菜的摊子都设到了大庙前,大致就在生资部位置,泥泞的路上,一个来回,鞋子上能拖回来好些黄泥。因为路实在太远,要上班的父亲母亲都不那么方便,那段时间,就奶奶仍旧挑着长条篮去卖菜,而我也就去的少了一些。那时候地上总是用两、三只米袋子垫着占位子,无论人多人少,总感觉很乱。那时候我最期待的是大庙前开交流会,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有,而我们这群乡巴佬也总以为能淘到好货色似的,或许也只是赶场热闹而已。

等到菜场造好了,大气的菜场把我们愣住了,面积那么大,通透、亮堂,还细分了好多区域,按照蔬菜、干货、鲜肉、水产、熟食、禽类从南到北排布;而二楼是做衣服,卖服饰、杂货、渔具等等;市场外围一圈还有好多各类店面,同学妈妈的修理钟表店也挪地在这里安了家。奶奶继续挑着她的长条篮到这里设摊,是靠近南门右拐第三个摊位。这回她的摊位就大了,3米多长、1米多宽,也不再需要米袋子占位了,因为这边都是现浇的摊位,表面上都贴了白色的瓷砖,新鲜的蔬菜放上去,整齐、好看。并且差不多1米高的位置,方便了卖家摆放和藏物,更方便了顾客挑选菜品,不再需要哈腰、蹲下来。这时的我最大的用处就是帮奶奶剥毛豆,带壳的毛豆1块2一斤,剥出的毛豆3块5一斤,是食堂或者大户人家都是需要毛豆现剥出来的那种。我很少用手指甲插进豆壳里去的,剥毛豆剥出了精髓,一扭一挑,一节毛豆就剥出来了。剥一斤毛豆,奶奶会奖励我5毛钱,开心到飞……

后来,母亲厂里下岗了,勤劳的母亲不甘坐家里,于是重操旧业。不过为了吸引更多顾客,卖掉更多蔬菜,奶奶和母亲的摊位是分开来摆的。我会两头跑去帮忙,母亲热情好客、买卖也大方,摊位上的蔬菜品种也会更多一点,所以就更为忙碌一些,我也会在母亲的摊位上多待会。这时候的父亲已经学会了开车,仍旧是半夜出门去到长山等地进菜,父亲宁可选择东西好些,价格稍微贵点的蔬菜,所以他都每天赶早。可能有的人还没有入睡时,父亲就出门了,人家还在呼呼云里雾里时,父亲已经一辆面包车的菜品进好回来了。母亲也会在4点多去到市场,拎好水、铺张开来,这样开始的忙碌要直到晚上7点多才收摊回家。懂事的我会烧好早餐给他们带到市场上去,然后帮忙卖菜。晚上也会去帮忙收摊,有时候收摊回来还要回家继续剥毛豆的。有时想想,那时候的我也真聪明,请允许我膨胀下,我能用杆秤称分量,并且称好分量就直接算出了多少钱,几样东西一加,速度非常快,并且准确。现在不行了,要我计算带零头的乘法,算着算着是会断片的……就这样的一副长条篮,从多年前开始,奶奶、父亲、母亲用它造起了房子、改善了生活、创造了幸福。

家里这样的卖菜生涯,直到我有了第一个孩子而结束。母亲心疼我和妹妹小时候是在街上的叫卖声中长大的,所以她放弃了赚钱的长条篮,抱起了孙女……

现如今,奶奶不在了,而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再也不能带我去街上听叫卖声、砍价声。在床前,我告诉母亲,老街要改造了,要打造一条非常有特点的漫步街,重点打造的是江鲜文化,老街即将迎来它的“新生”,有望重现当年的“小上海”繁华。等到改造完成之时,母亲,我带您去溜溜,去瞧瞧西洋镜,我们不会再去卖菜,感受街头熙熙攘攘,看看江景美丽清新,品品江鲜纯正美味……


作者:  编辑:孔纳慧